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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悲伤是一条河流
我们的悲伤是一条河流
——读迟子建《世界上所有的夜晚》
陕西省铜川市 李 婷 [/font]
[font=宋体] 《世界上所有的夜晚》读得时断时续，期间总有些事情让阅读未能如以往那样一气呵成。这篇只有四万多字的小说读了一个多星期。但时断时续的阅读却有另一种好处，那就是在阅读的间隙，还有大量的时间在想着后面的情节，思想在自己的想象和作者的文字中穿行。
[font=宋体] 《世界上所有的夜晚》故事并不复杂，一个因意外车祸而失去恩爱丈夫的妻子，去三山湖旅行借以驱散自己的悲伤，却因为山体滑坡暂时滞留在一个煤炭产地——乌塘。在这里，她认识了因丈夫失踪而天天买醉，用酒精和男人来麻醉自己的蒋百嫂。听到了陈绍纯唱的那些至纯至美的悲凉之音，然而他的歌声随着他的离去也被他无声无息地带走了。随后，随着作者的进一步探寻，才发现原来蒋百嫂的丈夫蒋百不是失踪而是因矿难早已丧失了生命，因矿上瞒报而被冷冻于冰冷的冰柜中。可怜蒋百嫂连公开悲伤的权力也没有，她只有日复一日地麻醉着自己，借以驱散心中的痛苦。[/font]
[font=宋体] 《世界上所有的夜晚》可以说是一场悲剧，读着它，你会感觉到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一辆可称之为“瘸腿老驴”的摩托车，夺走了“我”的魔术师丈夫，使“我”失去了相亲相爱的丈夫，借旅行来挥去心中的悲伤。在小说的开头，作者即写道“我想把脸涂上厚厚的泥巴，不让人看到我的哀伤”；一个失手没有挂上的画框，夺走了那个唱悲调的陈绍纯的生命，也使他那至纯至美的天籁之音就此失传；一场从天而降的矿难，夺去了蒋百嫂和其他九个人共十条铁铮铮的汉子的生命，其他人都已入土为安，只有蒋百嫂因矿领导担心受到处分的瞒报而连悲伤的权力都没有，只能把已失去生命的蒋百藏在冰冷的冰柜里，夜夜悲歌，借酒浇愁，买醉之后用男人麻醉自己，来渡过那一个个难捱的夜晚。在乌塘这个地方，因为煤矿多，一个个生命的离开更是显得稀松平常。小说中，作者写道：“蒋百嫂唱着陈绍纯那哀愁的旋律，歌词反反复复只是一句‘这世上的夜晚啊——’听得我内心仿佛奔涌着苍凉而清幽的河水。”在如此脆弱的生命面前，如何面对失去亲人的悲伤，这恐怕是作者写作这篇小说的主旨。在小说的结尾，作者在那条叫做“清流”的小河里，为魔术师丈夫放了一盏河灯，并把魔术师剃刀盒里那些细若尘埃的胡须轻轻倾入河灯中。作者写道“虽然那里是没有光明的，但我觉得它不再是虚空和黑暗的，清流的月光和清风一定在里面荡漾着。”这里，作者的悲伤经过一段时间的愈合，一方面得到了冲淡，另一方面，在看过太多生命的悲剧之后，尤其是蒋百嫂那样在亲人逝去之际自己连悲伤和吊唁的权力也没有之后，她自己的忧伤已经显得不那么沉重了。她把悲悯之心投向最普通的百姓，以同情与大爱之心去关注他们的生活状态，他们的悲苦人生。[/font]
[font=宋体] 可以说，只要有生命存在，悲伤就是不可避免的。重要的是以何种态度去对待它。我们的悲伤是一条河流，让它投入到大海中，在对芸芸众生的无涯大爱找回生存的意义和价值，去同情与悲悯更多人的疾苦，这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态度了。结尾，作者很明确地表明自己的心态：“我便将那个盒子打开，竟然是一只蝴蝶，它像精灵一样从里面飞旋而出！它扇动着湖蓝色的翅膀，悠然地环绕着我转了一圈，然后无声地落在我右手的无名指上，仿佛要为我戴上一枚蓝宝石的戒指。”不用说，读者心里都很明白，这一切都只是作者的臆想，盒子的主人早已逝去，他的物品怎么可能化影成蝶，但是，没有人会对作者的这段文字呈怀疑态度，它就[/font][font=宋体] 如梁祝化蝶一样，如鲁迅在《药》里给夏瑜墓上加的那圈花一样，明知不可能也没有去怀疑它的可能性。只是从中，让人读到了一种态度，让读者感到，失去亲人的痛苦非但没有将“我”压垮，反而在悲伤面前让“我”的生命有了一种厚度，一种凄婉的美丽。[/font]
[font=宋体] 《世界上所有的夜晚》情节并不复杂，没有太多的人物，也没有过于错综复杂的悲欢离合。它用平凡平淡的语言讲述着平常人的平凡故事，这些故事大多是悲剧，却触动了人们最敏感脆弱的心灵，引起人们的普遍共鸣。而在这些悲剧面前，这些普通人们乐观向上、积极主义的生活态度，不屈不挠的顽强精神，以爱亲人之心去爱这个由芸芸众生组成的繁花似锦的世界，更是作者想要表达的思想内涵。[/font]
[font=宋体] 一直以来，我对于文学应该倡导一种什么样的思想，意识越来越模糊了。因为在当前意识形态多元化的时代，“文以载道”的思想在一些人眼里早已过时。一些文章，或者音乐，或者别的艺术形式，总有一种越是脱离了说教，越是脱离了正常的思维方式，越是超出了思想的束缚与禁锢，越是前卫与新潮就越是好，越是时尚，否则便是落伍，便是“[/font]out”的趋势，让人越来越不明白好的文学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比如读安妮宝贝的书，文字美则美矣，也不乏一些精致的生活片断，但总觉得她所描述的生活，过于忧郁，过于沉重，每次读完之后，心里总被一种颓然，一种沮丧的情绪所控制。所以很多的时候，我只在心情愉悦之际，偶尔读一读她的文字，否则我害怕我会因沉浸于她的文字中而对生活失去信心，而这信心在我们当然不可能事事如意的生活中是必须具备的。若非如此，我不知道我会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生活中随时可能袭来的风风雨雨。而读《世界上所有的夜晚》，我感觉到，我们的悲伤是一条河流，百川汇东海，在别人更大的悲伤面前，它只能成为将要被风干的一滴水，太过渺小了，小到可以忽略不计。而生命，就在吞没那些细小的悲伤中生生不息，永恒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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