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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路
日期:2013-05-25来源:作者:clmwn1
作者:闵文娜 延安市宜川县程洛超限站
我现在是宜川县程洛超限站的一名普通职工,由于父母都是老一辈的养路工,他们的一生对我的影响特别深刻,现在,我和老公也都在交通系统工作,一直想把对父亲的感受写出来,可是写作水平有限,文化不高,写出的东西文笔生涩,望各位能帮我修改。
父亲的路
我的父亲是一名老养路工,现已76岁,退休在家,颐养天年,然而父亲的一生却与公路相伴,历经坎坷,对我的人生目标起到了指路航标的作用。
听父亲讲,他16岁便离开老家陕南,只身一人来到了黄陵县的双龙讨生活,当时他背着一卷铺盖,穿一身破棉袄,腰里系一根草绳和要饭的没有什么两样,也许是运气好,正赶上黄陵养路段在招工,生活才有了着落,就在双龙道班落了脚,开始了他的道工生涯。父亲说,他们当时住的是茅草屋,直接在玉米杆上铺的被褥,人躺在屋里都能看到天上的星星,遇到阴天下雨时,屋里的盆盆罐罐全派上了用场,还能免费欣赏好听的交响曲。每天吃的是玉米面糊,每顿饭后碗都不用洗,不是因为人懒,而是用嘴把碗添得比洗过的还要干净,因为那时粮食紧张,他们是工人,这种待遇已经不错了,还有好多人不如他们呢!
当时的公路是砂石路,遇到刮风下雨,路上到处都是大水坑,那时的车辆少,出门不方便,如果不冒雨把路铺平,会给出行的人带来极大的不便,父亲说那会的交通不像现在这么方便,错过了那趟车说不定要等好几天才能走。因为他们是养路工,修路是他们的职责,一群小伙子就用架子车,冒雨推来石块把坑垫起来,当车辆通过时,他们这群年轻的养路工站在雨里能清除的看到司乘人员脸上流露出来的感激,那绝对是真诚的,是发自内心的,父亲说那时的人都不善于表达自己,更不会说一些感激的话,但是在司机那一声喇叭声里包含了一切,让他们这群年轻人站在雨里都感觉不到雨水的冰冷,相反,却感觉浑身热乎乎的,当车辆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的时候,他们才恋恋不舍的拉着架子车有说有笑的回到住所。雨过天晴后,他们便对路面进行整体的维修养护,那会没有交通工具,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两只脚,为了节约时间,他们天不亮,星星还在天上的时候,一群人推着架子车,戴着铁锨和干粮就出发了,那时所谓的干粮就是土豆。当工作到晌午时,生一堆火,大家伙围在火堆一圈把土豆放在火里烧着吃,聊一聊天,拉一拉家常,说说笑笑的从公路旁边的河沟里取来生水喝,其乐融融,感觉非常开心。当晚上回到住处时,又是繁星满天,每次父亲给我讲到这块都是一脸的向往,一脸的满足。
随着瞬间的推移到了七十年代,人们的物质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公路也在不断地升级与扩展,那时我们姐妹多,家里还是比较困难的,在我的印象中,父亲从来没有买过一件新衣服,穿的一直都是公路段发的劳动布工作服,那时道班的住房也有了很大改变,住上了宽敞明亮的瓦房,也拥有了自己的交通工具----一辆手扶拖拉机,每到上班时,随着父亲的一声吼“上班啦”大家伙就高高兴兴的坐在父亲驾驶的手扶拖拉机上出发了。那时,在春节前道班的职工都放假回家过年了,然而在那时,每年都会有一场大雪,父亲就带着母亲和我们姐妹拿着铁锨和扫帚在路上扫雪,由于管辖路段属于山区,有些悬崖经过下雪刮风后会落下一些石头在路面上,父亲告诉我们,路面的石头一定要打扫干净,因为路面窄,如果两辆车会车路上有石块会很危险的,那时从父亲的口中知道这样的举动就叫清理塌方。当时我们的小脸和双手全部冻的通红,尤其是小 弟的鼻涕都流了下来,一吸一吸的,穿着开裆裤,跟在父亲的屁股后面,用胖胖的小手捡拾路面的小石块,时不时的摔个大屁蹲,逗得全家人哈哈大笑,最终在全家人的笑声中“战斗”告捷,凯旋而归。我清楚的记得那时父亲会时不时的会拿回一些带盖的喝水杯、暖水瓶、奖状之类的东西,在我的一再追问下得知那是父亲参加公路段组织的劳动大会战得到的奖品,也就是在那时我才知道,父亲是一名光荣的共 产 党员。
一九九一年我初中毕业,在父亲的影响与坚持下,我上了延安技校的公路班,主要学习公路的维护与小修保养。记得那是秋天的一个礼拜天,一场秋雨过后,在210国道203KM处,那里是一个大转弯,一边是陡峭的悬崖,一边是滚滚的洛河水,由于风大雨急致使悬崖上的风化石严重下滑,覆盖了多半个路面,由于是国道,给交通带来极大的不便,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清理干净,恢复交通。当时父亲带领秦家川道班的七、八个职工进行抢修,那时都叫“大会战”,在战斗进行到尾声时,父亲因为用撬杠撬水沟里的一块巨石用力过猛摔倒在水沟里,而导致半身不遂,右半边身体不能动弹,说话也口齿不清,当时我们全家都哭成了泪人,所有的生活重担就落在了母亲肩上,一夜之间,母亲的头发全白了,人也苍老了许多,家里所有的积蓄都用来给父亲看病、扎针灸,看着父亲每天半边身体都扎满了大小不一的针灸时,我只能偷偷地哭泣,为了减轻家里的开支,作为老大的我,主动要求放弃学业,当我刚一开口,迎来的则是父亲那严厉的目光和那只稍能运作的左手,父亲用手摸着我的头,含糊不清的说:“听话,一定要上学”。也许是父亲那份对公路的情感的热烈、对生活的执着打动了上苍,半年后,父亲竟然奇迹般的康复了,又扛起了他那心爱的铁锹,踏上了心中向往的公路。从此,父亲变得越来越瘦,越来越黑了,他常说:“老天爷给了我这次机会,我要好好把握,把落下的活都要补上”。直到有一天黄陵段领导同志父亲说:“老闵,你退休了,可以好好享享清福了”!我清楚的记得,父亲当时什么都没有说,还是照常上班、下班,我也没有在意,因为我已经习惯了父亲的生活规律,反正他每天都在路上。偶尔的一次,在晚饭后母亲的埋怨声中我才明白,原来父亲早已经退休十几天了,但他还是习惯性的和工友们一起上路、铲草、清水沟、处理翻浆。随后母亲决定搬回老家,在临走的前一天晚上父亲醉了,因为父亲从不饮酒,在搬家的行李中,父亲坚持呆了一把铁锨。
如今父亲年岁已高 ,加上身体不好,也出不了远门,只能呆在家里,但他对公路的那份感情是无法割舍的,每当我和老公回家时,父亲都会重复的问:“路上走了几个小时,路好走不好走”。当我们告诉他自驾车从陕西到北京只要10来个小时时,父亲的眼中流露出灿烂的光芒,那光芒是羡慕的、是欣慰的,并且不断地絮叨:“你看现在多好,交通方便了,不到10个小时就到北京了,我们那会连想都不敢想,一定要好好工作”。当我告诉父亲如今的三秦大地上的交通网络早已经四通八达,高楼林立,高速公路更是拉近了省与省之间的距离,同时也促进了经济的发展,由于公路的畅通,使农作物以最快的速度输送到全国各地,农民的收入也增加了,而养路工的待遇、工资也在翻倍的猛增。就连道班现在也规范化建设,科学化管理,成立了机械班组、养护班组,道工们住上了明亮的宿舍楼,配备了电话、电视、电脑。现在道路养护已经机械化、科学化,不再是单纯的依靠人力,有了铺路机、搅拌机时,父亲显得非常兴奋,嘴里依然嘟囔着:“现在多好,你们多有福气,还是现在好,一定要好好工作”!
这就是我的父亲,在公路上工作了一辈子,现如今已进入暮年,但他心中对公路的那份情感依然无法割舍,他把青春、把热情、把希望、把心中那份执着与追求早已经融入在公路里。
父亲依然每天坐在小区门口,每当进来一个人,他都会主动说:“回来了,路上好走吗?现在交通方便了,还是现在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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